冯素莲不安的扯着衣角,身上臭气熏天,默默往后退了退。
“给!”李营长把麻袋递给冯素莲。
冯素莲看一眼,迟疑着接过,垂着脑袋,像犯错的学生。
“你住哪里?”贺洪生问。
“就在前面招待所!”冯素莲声若蚊讷,没谁愿意别人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
她没进过城,城市道路错综复杂,怕迷路,她没敢走太远,每条巷子都原路返回,再走下一个巷口。
笨人有笨办法,
“走吧,饭点了,去晚没饭吃!”贺洪生故意不提拾荒的事儿,彷佛没察觉到冯素莲的尴尬。
几人来到招待所,食堂开始收锅碗瓢盆。
“同志,还有饭吗?”贺洪生问。
“没了,打完了!”炊事员端着汤盆、大餐盘往里走。
“三份杂酱面!”贺洪生掏出钱点小灶。
“首长,我有钱!我来付钱!”冯素莲从兜里掏出钱,抢着付。
“好了,小冯同志,你就不要跟我争了,今天我请客!你看,我不是请你一人,还有李营长!”贺洪生笑笑,推开冯素莲的钱。
“就是,小冯同志,咱们坐下,今天咱们吃大户,白吃老贺一顿!”李营长接过话,大咧咧坐下,龇着牙笑。
冯素莲这才收起钱,心中总觉得欠了天大人情,念叨着,“改天我做饭请两位首长吃!”
“好呀!你是南湖省的吧?我也是,好久没吃家乡菜,到时候一定尝尝!”李营长维护着冯素莲的自尊和面子。
三大洋瓷碗的杂酱面端来,冯素莲闻着肉香,肚子咕咕叫了两声,面色一红,太丢人了。
“快吃!快吃!我可是早饿了!”李营长端过碗,嚷嚷着饿,大口大口扒拉着。
冯素莲见无人注意自己的失态,暗自松了口气,埋头吃起来。
“小冯,你与王连长怎么打算的?”吃得差不多了,贺洪生才开口问。
“不知道!”冯素莲抬起头,眼神茫然。
王福生连话都不想跟自己多说,谈何打算?
“那你呢?你是怎么个想法?”贺洪生忍住怒气,看来这小子又糊弄自己
“我不知道,公婆走了,娘家回不去,王伢子又不认,我…”
冯素莲迷茫,自己重生回来做什么?这个丈夫连彼此了解的机会都不给,将就过的可能都没有,自己缠着有意义吗?
可是自己又能去哪里?
“你怎么想起拾荒?”贺洪生问。
“不想吃闲饭,拾荒能挣钱,自己养活自己。”冯素莲笑笑,“就是邋遢了些!”
贺洪生与李定武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同情。
这个朴实乡下女子,没了婆家,娘家也不肯要,只得投奔丈夫,偏偏丈夫又是没有良心的。
人勤快,也舍得下面子去拾荒,却被人欺负。
“要是这里有份工作,你愿不愿意?”贺洪生沉默片刻问。
“工作?”冯素莲惊讶地望着首长,“我可以吗?”
乡下谁家要是在城里有份工作,那得羡慕死多少人!自己有那个命吗?
“当然可以!靠劳动吃饭,没什么不可以!”贺洪生道,“就是工作又苦又累,收入也不高。”
“我愿意、我愿意!”不待贺洪生说完,冯素莲忙表态。
“我还没说啥工作,你就愿意!”贺洪生好笑,“街道搬运站,装卸货物。”
街道办的,装卸物资的劳力,不分男女,力所能及内的全负重。
旧时的苦力,解放后由街道管理,纯苦力、低收入、青春饭,老了一身伤痛。
就这,没关系还进不去,属于街道集体企业,算是正经工作。
“我行!”冯素莲不带犹豫,“首长,我能吃苦,不会偷懒!”
“那好,我们落实了再通知你!”贺洪生点点头,与李定武离开。
“老贺!你怎么给她安排这个工作?搬运工可不是闹着玩的!老了腰痛!”
出来后李定武不满,“为啥不安排纺织厂?”
“纺织厂是那么容易进的?”贺洪生大步朝前走,“就这,我还得找政委出面!咱这级别可没那么大面子。”
“老贺,我记得嫂子不是糊火柴盒吗?干嘛不介绍给小冯?”李定武问
“李营长,李定武同志,搬运站是正经工作,糊火柴盒是计件小工,不是正经工作!”
贺洪生觉得搭档想一出是一出,里面的关系都没搞明白,不过,心是好的!
“哦,对了,那个王福生,我得去问问,这小子答应的好好的,怎么又糊弄!”
说起王福生,贺洪生再没有往日的欣赏。
有的人不能看表面,一直以来王福生展现给他的是机灵、有想法、求上进。
现在看来,不过是圆滑、钻营、功利,虽然枪法准,但这不是他骄傲的资本。
贺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