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到的时候,谢颜已经和训练中心谈好了。经理只是舍不得摇钱树,可真要闹到警察局,到时候老板知道了,连他自己都要倒霉。为了一个曹 ,实在不是划算的事,他当着谢颜的面开除了曹 ,将这件事记进了档案。
经理也通知了作为实际雇主的孙怀君。
曹 还想恳求,却被训练中心经理立刻赶了出来。他一身狼狈地站在那,看着谢颜从里面走出来,眼神又恶毒又懦弱。
刘成光离谢颜远远的,他怕曹 发疯连累到自己。
谢颜走过去,他本来就比曹 长得高,又扬着下巴,低头看着对方,显得极盛气凌人,语气似乎还有些疑惑,“怎么,不服气还要讨打?”
只是没来得及有动作,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是傅青。
他说:“小谢,过来。”
谢颜就不想和曹 计较,浪费力气了。
傅青是开车过来的,他站在车灯前,朝谢颜这边走过来,瞥了一眼曹 问:“是他吗?”
谢颜得稍稍仰起脑袋,对傅青点点头。
傅青能看到他尖尖的下巴,薄红的嘴唇,连头发都是湿漉漉的,一缕一缕贴在额头上。大约是因为现在外头的气温太低,离开泳池这么久还没干。
外面正在吹着风。
傅青没多想,径直脱了外套,递给谢颜。
谢颜没收,“我不冷。”
傅青直接把外套罩在谢颜的头上,继续朝前走,“头发没干,别感冒了,还要训练。”
都到了头上,也不好再拒绝了,谢颜跟在傅青的身后,低声地“哦”了一下。
谢颜身形很高,一米八几的个子,脑袋却罩了件黑色外套,像个小朋友似的被裹得严严实实。他又很新奇伸出手,去摸头:“今天去看傅爷爷吧。”
想了片刻又回答:“遇见过。”
傅青没再多问,谢颜也没再多答。
谢颜从小到大交仇无数次,可大多数因为他的坏脾气和不服输,这种事倒没几次,不过和平常人比就算很高了。
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是十一岁。
那时候谢颜才被人退养,不仅和福利院的小孩子关系差,工作人员也嫌他麻烦,不过就算不讨人喜欢,也没人敢欺负他。然后来了个六十岁的老爷爷,福利院里的小孩都喜欢他,因为那个老爷爷会用自己的工资买糖果或者小蛋糕发给他们。他对谢颜特别友善,浑浊的目光总是落在谢颜过分削瘦的身体上,可惜谢颜不喜欢糖果,厌恶这种目光,从来没接受过他的赠予。
直到有一次自由活动的时间,谢颜一个人到偏僻的阴凉地方躲太阳,听到一个废弃的小屋子里传来哭闹声。他本来以为是福利院的小孩子之间互相欺负,还继续躺在原地,可后来那声音太惨太胆怯,中间又夹杂着老头的声音。
谢颜从破旧的窗户里隐约看到令人作呕的场景。
他对那个小女孩没什么印象,只隐约记得她很胆小,遇到自己都会瑟瑟发抖。
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一个八岁大的小女孩。
这里离前院太远了,来不及回去叫人了。谢颜从隔壁屋子抽了条板凳腿,直接敲碎了旧玻璃。
那是谢颜的人生里打过最艰难的一场架。老头是老了,从前却是一个成年男人,谢颜还未长大。
这件事闹到了院长面前,又在老头那里搜出一堆与儿童和性相关的东西。院长虽然不仁慈友善,但好歹是个正派的人,将老头扭送到了派出所,又将唯一一个受害者送去了别的福利院。
谢颜忘性很大,打过的人转脸就忘了,还记得那时候小女孩的哭声。他很少想自己以外的事,却希望那个小女孩已经忘了。
所以对于这种事,谢颜下手格外狠,处理起来也很绝。就像这次,曹 是游泳教练,很有可能教小孩子,他就非要闹到对方失去工作,而且不能轻易再进来。而上次那个副导演,他打一顿就算了,因为对方接触到的演员都是成年人,有自身保护能力的,可以威胁,但很难强迫。
兴许是因为想着事情,车开得太平稳,里头又太暖和,谢颜靠在座椅上,头一点一点地睡过去了。
这里离老街挺远的,车开了大约有一个半小时才到。傅青熄了火,等了会,谢颜还没有醒,他先下车买了菜。
傅爷爷敲着拐杖,“阿青,小谢人呢?你不是要带他回来玩吗?”
傅青将菜拎到厨房,“他累了,在车上睡觉。待会做好饭再叫他。”
谢颜睡了两个多小时才醒。他醒过来的时候很迷茫,打开车门,下来就是傅家的院子,门没关,他推门进去就见到傅爷爷在里院的门口坐着,迷迷糊糊地打了个招呼。
傅爷爷精神一如既往,“小谢醒啦!来陪我聊会天,阿青饭还没做好。”
谢颜觉得有点丢脸,来人家家里自己却在车上睡了一个小时。
傅青从厨房里走出来,托盘里端了两碗熬好的鸡汤,谢颜和傅爷爷一人一碗,“先喝点汤,吃饭得再等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