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太匆匆从灶房出来望着几个孙媳所待的方向,突然见孙媳转头看来的神色不对劲,话到一半顿时停下。
这是闹啥?
刚刚连三丫都拉着张脸,即使这会儿又笑眯眯,大冷天的天,四郎媳妇脸上还是红彤彤的低头了。
这个不省心的孩子一准又记恨六郎不借银子,难得逮住三丫来了挑唆大郎媳妇,把气出在三丫头上了。
乱家的祸根子。
不瞅三丫如今双身子有多精贵,要把三丫气着,你姨和四郎舍不得把你休了,你娘家能逃得了?
大郎媳妇也是个没脑子的,把三丫得罪狠了能有啥好处,说了多少回好好处着,你二叔家也就三丫好说话还不信!
“不冷的,奶。我们几个在说笑呢,正唠着我大姑和老姑过两天回娘家拜年,咱们一家人咋好好乐呵呢。”
多好的孩子,还打圆场了……顾老太连忙拉住想屈膝行礼的周半夏,“把你们给操心的,奶要不在了——”
“呸呸呸,好的灵,坏的不灵!你一准能长命百岁,奶,咱可说好了,你要痛痛快快活到一百岁,九十九我给你做大寿的。”
见周半夏这个孙媳一脸郑重地转着脑袋,似模似样地呸了三下,还说给她做九十九大寿,顾老太不由笑了。
“咋又穿这老人家的袄子,你又不是七老八老,咱顶多是小老太,红的绿的呢,不兴舍不得穿的。
咱们自家就有针线房是不,怕绸缎料子不结实,咱就让人挑棉面,多做几件换着穿,又不费事的。”
“有了有了,你娘光这个月就让人给我做了老多袄子,奶穿都穿不过来。孩子乖吧,可有闹你……”
看着手拉手,自管自唠着往上房走去的顾老太和周半夏,还有身后跟着一个马珊,刘氏这才迈出灶房门口。
顾三郎媳妇瞅了瞅她背影,收回目光扫了眼灶房四周,看着自己手上还要切的菜,张了张嘴又合上。
一个个的连大年三十儿都不当回事了,啥活都让她干,可劲作吧,等分家了,瞅你们咋作!
“孩子姑,喊你大嫂她们快过来搭把手,不瞅啥时辰了,爷爷他们都快要回来了,还吃不吃年夜饭了!”
灶房外面,顾二妞闻言皱吧起脸,急忙跑去拽住她娘小田氏的袖子,“娘,我爷爷我爹快要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呗——”
“年夜饭,娘!”
“死丫头,喊啥呢,怕你二婶听不着!”小田氏嘟囔一声,扬声,“老大家的,还回屋干啥,快上灶房!”
咋不喊你侄女!
顾大郎家的恼火回头,看着正往西厢房就喊,“婉娘,把孩子抱出来给她姐带,娘喊咱们干活了。”
顾二妞听到这话,不等她娘开口,她急忙拽着她娘往灶房走,边悄声嘀咕:“亲的,娘,统统是亲的。
你和我爹往后还要跟我大哥过日子,不好学我奶的,四嫂不是二婶,二婶还是六嫂嫁妆多才好说话了。
我爹不是说了我奶如今不待见你,让你少惹她的,还上屋里干啥,回头又说你不会管教儿媳妇了。” “你奶老糊涂了,听她,她还想我和你爹早点把你哥他们分家了呢,还说啥不分家也要分清楚各管各的。
你二嫂巴不得,不听你二嫂都敢说背债也行。等你哥他们各管各了,你爹如今还能赚银子,哪会给养老银。
就是给,才几个钱,一年撑死了一两银子,七郎又还小的,回头成亲不要银子,靠你爹一个人咋整。
你二嫂就是瞅准家里头往后用银子的地方多着了,这个不孝的祸头子才整天挑唆你二哥分家——”
“娘!”顾二妞吓得急忙打断,下意识看着前面灶房,“咱不说了啊,今儿大年三十儿,会被二婶笑话的。”
“笑话就笑话呗。”说归说,小田氏到底不想让妯娌看热闹,“还磨蹭啥,还不快点,孩子我来带!”
孙子跟着一起去祠堂祭祖,家里只有三个丫头片子,不知她们一个一个地稀罕个啥劲儿,让她们在屋里待着不就行了。
命苦啊,咋就日子越过越不如老二家的那个破落户,找不着三丫这样的儿媳妇,虎妞那样的也好啊。
方婉娘眼见大姨,不,婆婆要发火了,可不敢再拖拉,快步赶在顾大郎媳妇前面,“娘,我屋里暖和,你上我屋里歇着。”
没点眼力劲儿,生了个丫头片子不说,知道自个屋里暖和,大冷天的还不多送些炭孝顺公公婆婆。
抠死得了!
命苦啊,谁家当婆婆的有好几个儿媳妇,到大年三十儿了,还要伺候丫头片子,她这命啊……
正房东里屋。
刘氏不知她那位好大嫂越拿她比,越不开心,见连大儿媳也和老太太唠上几句好听话,她就想撤离。
倒不是嫌弃屋里有一股子异味,岁数大了,供给再多好炭,怕屋里热气跑了舍不得开窗透风难免的。
一般人或许会“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