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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多病骨(十) (第3/5页)

一本奏疏参到北京了!”

孟玉歪在椅上笑,“朝廷每日有多少弹劾奏疏,今日你参我,明日我参你,有多少证据确凿,又有多少不了了之。章大人有什么可惧的。”

“董家要没证据,会叫董墨上疏?董太傅在朝廷与楚大人争了不是一日两日了,抓着纰漏会轻易放了他?咱们就是这个纰漏!到时候,楚大人不一定有事,你我可是难说得很呐!”

“章大人先息怒,还没怎么样呢,您老倒先慌了阵脚。我在南京也有认得的人,且等我这里修书一封到南京探听探听。您老先安神,姓谢的何故要招认?招认出来他也是个死,他犯不上。”

章弥想想这理,渐渐平了一点气,落回椅上,“眼下这个风头上,你年尾先不要往泰安州去了,那三百石盐到了泰安州,先稳一稳,等风头过去了,再想那八百石的买卖。”

孟玉笑着答应,辞将归家,果然修书一封,却不是送到南京的,而是吩咐管家:“你亲自跑一趟,送到北京楚大人手上,顺便把那八十万银子一并押送过去。”

管家接过信看了上头“楚侍郎亲启”字样,敛了敛眉头,“那南京那边,就放任不管了?”

孟玉坐在案后睨着凝重的眼,“董墨是什么人?北京都察院的活阎王,他手里过的犯官就没有能抗住不说实话的,何况谢保只是个商人,见过多大的阵仗?随他去招吧,横竖是章弥管着盐运司,这些年盐场上的账目出入都是他下令署名,落不到我头上。”

“那章大人那头……”

孟玉倏地阴戾一笑,“章弥胆小怕事,一有个风吹草动便似缩头乌龟,楚沛要的,是敢豁出性命替他捞钱的人。你只管把信送到,见到楚沛,告诉他一声,明年春天,还有五十万银子奉上。他要为皇上修什么行宫,也用不着走户部的账。”

他有临危不乱的气度,不过是因为他坚信,世上的关系无非围绕着“有利可图”四字。他确定对楚沛来讲,他的价值比章弥大得多。

但对梦迢而言,他开始有些缺乏信心了。

往前所获之私利,除去敬献北京的,再有老太太与梅卿那一份,下剩的都是与梦迢对半分。

这遭泰安州收上来的银两,余下十万,他换了七万给梦迢。梦迢举着那几张宝钞,果然喜得无可不可,飞着裙在屋里转了一圈。旋出一缕风,将几面蜡烛险些扇灭。

孟玉在榻上歪着看她笑,面上也不禁笑着,一手挡住炕桌上的蜡烛,“瞧,前头还跟我白眉赤眼的,现下一见银子,又是眉开眼笑了。”

也许是这成千上万银子的缘故,梦迢恢复了往日和软的态度,笑盈盈地点头。

自他们上回相讽那几句,好些时候不曾安稳说过话了。梦迢此刻看见他的脸罩在烛光里,有些暖黄的淡淡和睦。

这和睦里隐含伤怀,她心里仿佛是独自走出去好一段路,再回头看他,那些爱不得与恨不得的不甘渐渐变作遗憾。遗憾正是打心眼里认同了这不能转圜的局面,带着不舍与认命。

她将宝钞锁在箱笼里,拿着另一份贴子走到榻上,“玉莲的嫁妆我都拟定好了,你瞧瞧还有什么要添减的。”

孟玉接过来便阖上,“都凭你做主。”

他一连几日见她盈盈的笑挂着嘴角,心里有种感觉,她不单是为了钱。他撑着额角歪着着眼笑,“董墨的病好了?”

“好了。”梦迢想不到他会问这个,不想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巧妙地转过谈锋,“听说秦循立时就要还乡,朝廷叫他与那位贾大人共理布政司的事,并没有派任新的布政使,是不是你的机遇来了?”

一个仰头间,孟玉别有深意地笑叹了声,“是机遇,恐怕也是劫数。这就得瞧你的了。”

梦迢正有些恍然,他忽然端回笑眼,目光晦暗,“你可别忘了,当初接近董墨是为了什么。”

忘是忘不了,只是梦迢渐渐有些刻意回避着。她低着脸摸了窗台上的剪子剪灯花,声音低得蚊蚋一般,“没忘。”

矮顿下去的烛光里,孟玉半明半昧地笑了下,“他在南京扣了个姓谢的商人,明摆着是要他招认我与章弥在盐引上的亏空。梦儿,他要上疏了,倘或朝廷下令严查,他又查出实证,咱们一家可都要没活路了。”

他恐怕是世间最豁达的男人,舍得发妻的肉.体,但同时他也是最吝啬的男人,不能容忍她在心上存着一点别人的影子。

撒出去的网总要有收回来的一天,他业已厌倦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冤屈,把烛芯捻一捻,烫出一点锥心之痛,却有些畅快之意,“事一毕,咱们就能遇难成祥。若我真能升任布政史,你再不用与这些人周旋。”

言讫他慢悠悠拔座起来,留下梦迢权衡。

梦迢在枕上思想一夜,翻来覆去是一家子的利益。那是一早就打算好的,也是他与董墨来往的前提,她怎么能回避得了呢?

月亮沉在窗上,仿佛是个天大的干系落在她一人肩头。她陷在这张雕芍药花的床里,浑身给一些理不清的藤蔓缠缚着。十分可怕的是,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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