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邻居怪怪的, 殷显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一手按亮了家里的灯。
这人什么眼神啊?
他蹲在外面刷牙, 眼看着她下坡过来呢。她跟没看见他似的, 把他踹倒,然后踩着他的肚子和脸, 走了过去。
拿毛巾把脸擦干净,殷显瞥向窗户,她还在外面傻站着。
“她是白痴吗?”他皱了皱眉, 拉上窗帘。
这评价,殷显不是第一次对她发出。
一个月前。
殷显下班回来。他家旁边有几栋联排的木屋,穿过木屋拐入小巷,再往深里走,就到他家。
远远地, 他看见一个面生的小姑娘站在木屋下面。
看着像个未成年, 她扎着马尾辫, 额头饱满,眼睛圆圆大大的,身上穿了件写着字的浅紫色帽衫, 牛仔裤的颜色洗得发白。
待他走到木屋那儿,她已经上了楼。
“老婆婆, 我来帮你吧。”他听见她说。
“好的好的。”老婆婆放下手中重物, 向她道谢。
一阵乒乒乓乓声,夹杂着跌跌撞撞的下楼声。
“哎,哎。”老婆婆喊着。
小姑娘脚步飞快:“您放心, 我拿得动。”
“不是不是,唉……”
殷显回过头,刚才的姑娘肩上扛着一个大柜子,站在楼底。
放下柜子,她拍拍手,擦了擦汗。
等待着老婆婆,她脸上有欣慰的笑容。
老婆婆走得慢,追过来护住柜子,直叹气。
“你怎么走这么急啊,叫都来不及。我是要搬到楼上的,搬了老半天搬到二层,你这又给我搬下去了。”
小姑娘瞪大眼睛,愣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
“哦哦,我再帮你搬上去。”
“……”
旁观的殷显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白痴。”
等到两三天后,他碰见她在自家门前的水龙头洗头,才知道,她是新搬来的邻居。
“呜啊呜啊呜呜。”
嘴里不断发出嘶嘶的抽气声与意义不明的怪叫,她往头上倒洗发露,唰唰唰地抓头发。泡沫沾到她的衣领,冷水几乎打湿她的半个后背。
仔细一听才知道她在喊着。
“冰啊冰啊冰啊。”
打开水龙头冲掉泡沫,她的叫声拔高一度,惨得跟杀猪似的。
“冰坏了呜呜呜冰冰冰。”
仿佛喊叫能抵御寒冷,她的手拼命搓头,嘴巴也一刻没停。
这么冻的天,稍微有点常识和智商的人都不会用冷水冲头……殷显关上门,回到自己房间,确定自己的新邻居脑子不好使。
城中村的隔音差,墙像纸糊一样。
殷显不时能听见新邻居在家中的自言自语。
“我走的时候没关灯吗?真马虎,电费很贵的。”
“等发工资,得买窗帘啦,不知道窗帘店在哪里。”
“好饿啊,可是不能再吃了,这一口是留着给明天的早餐。”
“唉,我饿得受不了呀。”
他把棉被盖到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她找不到工作,没人帮她介绍工作。
王结香游走在陌生的街道,觉得自己是一颗沙子,被冰冷的浪潮带入大海。她的喜怒哀乐,包括她的存在,被汪洋吞没。
对于这个硕大的城市,她渺小得像是透明的。
真的走投无路,她又去找姜冰冰。
姜冰冰打工的理发店,外面贴着一张招聘信息。
“诚招女洗头工,年龄24岁以下,工资面议。”
王结香眼中燃起希望,揭下纸条进了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