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了6点,大楼里的人渐渐稀少了起来。
李瑞贤看看墙上的表,关上了电脑。他推了下桌子,办公椅向后温柔地滑动了一会儿,把他送到了墙边。他站起来,拧身看向窗外。
在世宗市半岛文化体育观光.部的崭新大楼里,挤满了各种各样的办公室。在这里不仅拥有一个单独的办公间,还拥有一扇窗户,确实是一件难得的享受。
10月份的半岛,天气已经转冷,秋意冷冽,太阳马上要下山了。秋日的晚霞泛着淋漓的光,映在李瑞贤的脸上。
刚刚被提拔为国际文化交流课课长的他,也在大楼里感到了一丝寒意。自从2014年成立以来,文化艺术政策室就成为了文化长官和官.僚们斗争的武器。这一个几乎没有任何实际业务的部门,所涉及的业务又几乎和文化政策局这一核心部门完全一样。它就像一个气球一样,随着部门长官的起落,而不停地伸缩着。
李瑞贤本来是国立博物馆的一個小职员,阴差阳错地被补入文化政策局后,备受排挤。当文化艺术政策室成立后,他部分出于赌气的心理,主动要求转来了政策室,从此成为大家眼里的叛徒。
2017年新任的李玉英长官撤销了文化艺术政策室,推进所谓以局为中心的体制,看起来好像是为上任长官任内激烈的内外争执而降温,其实却又低调地成立了内容政策局,实质上还是走的同一条路。
在这样一个飘来飘去的部门里,李瑞贤获得了意想不到的发展。本来想做个历史学家的他,却随着部门的每一次重组而不断地向上飘着,就在此次重组过后,他被任命为国际文化交流课的课长。这对于1988年出生的他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寻常的提拔。
不过,在这一片喜悦的背后,却存在着像泡沫般随时可能破裂的危险。
从文化艺术政策室时代开始,这一部门就备受其他部门的排挤,在人事、财务和话语权上几乎完全依赖于长官的权威,而长官也毫不客气地将最棘手的问题寄希望于于这一部门来解决。
这里不是港湾,是风暴的中心。
而李瑞贤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名为国际文化交流课,实际上的业务确实南北文化交流。想象起流传的有关北方的种种传说,一旦处置失当,作为这任阁下最重视的事务之一,恐怕他会立刻跌入无人问津的境地。
除此之外,由于受到排挤,大部分的同僚们都不愿来到内容政策局,在流言蜚语之下,更没有什么人敢来国际文化交流课蹚浑水。定额9人的课员,只有3人,这让李瑞贤更加感到压力。
缺乏资历、缺乏人手、缺乏同僚支持,李瑞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凝视着窗外渐渐变暗的天幕,思索着破局之策。
现在唯一的例外,或许就是老崔。
老崔对自己十分热切,他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崔国准在这里已经供职了20多年,不过一直都是合同制人员。李玉英长官跟随阁下的步伐,要求进一步精简人员,老崔据说可能就在此列。
他在这里一直干着文件收发的活儿,负责向各个所对应的部门、企业催报报表和数据,干些文来文往的杂活儿。一旦被扫地出门,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老崔还有一线生机,正握在李瑞贤手上。
2013年,在精简人员的同时,机关曾经将一些合同制人员特聘转为专业技术人员,从此打开了他们进步的大门,李瑞贤就是在那时从一个博物馆的小职员走到了图书馆博物馆政策企划团博物馆政策科,并一步步阴差阳错的走到了现在。
作为一个缺员三分之二的课,如果李瑞贤能够为老崔争取一下……
“有先例的话,室长那里应该也可以活动吧。”李瑞贤喃喃自语着。
这事并不容易。
不过,老崔今天的邀约,倒是显示了他的人脉。李瑞贤思索着,在窗边踱来踱去。
如果答应老崔的话……
即使整件事尘埃落定,也要大半年时间,在此间,老崔倒是会尽心尽力地为自己帮忙。
李瑞贤决定不再想了,他要在今晚看看老崔到底有多少面子。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起来,“课长nim,我不在办公室打扰您了,我在停车场3号电梯边上,您千万理解啊。”
“啊,我知道了,我很快过去。”
两句话,就结束了通话。
李贤瑞坐到椅子上,向后仰倒,双手垫在后脑勺上,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等等。
他心里默默地念着。
等20分钟罢。
他略略休息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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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阳光掠过睫毛,惊醒了不知不觉在阳台上睡着的徐贤。
刚一动作,在椅子上蜷缩睡着的后果就显现出来。睡了一觉,精神好了一点,可浑身上下好像被拧在一起的绳子,处处感到难受。
徐贤迎着晚霞,伸了个长长的懒腰